麦克白白

痴人说梦,讲的慷慨激昂,却没有任何意义

【念叨着过去不如来期待新生】

*曹斌x程勇(并不是很明显的倾向 只能说是个人的私心吧)


当时间以年做单位的时候,人们总嫌它太漫长,但真正过着的时候也就是眨眼间的事。
监狱里的日子比两点一线还要规律,没有娱乐活动人就容易发呆,躺在铁床上盯着白亮的天花板回忆往事。程勇想着以前那点事儿,从和前妻认识到吵架离婚,再是后来的种种。婚姻啊,的确是爱情的坟墓,但也成为不了自己是个混账东西的借口。
曹婉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,程勇几次在两夫妻打趣的时候夸这名字起得真契合。还未被岁月打磨的美貌妻子玩闹地捶了捶他的肩,轻灵的声音能摇出一水温婉。
可不是嘛,许多人都说我们姐弟人如其名。你小舅子曹斌,文武斌,爸妈起得就是文武双全的意。
程勇在心里撇了一嘴,文没看出来,武倒是瞧得出端倪。平时也没能有半点文艺气息,倒是凶起来跟头狼似的。他倒也没说啥,谁叫自家夫人说起弟弟眼里就有光。
后来离了婚各过各的,是他当时孬种地把负面情绪全压给了曹婉。每次出手之后就马上后悔,但也不会有改变,他这种人在外屁都崩不出一声,也就只敢在家里横。有时心里想着分了好啊,感情都早淡了也没什么旧念绊着两人各自的人生道路。
曹婉走了,程勇倒是和前小舅子熟络了起来,不是什么好的方面。那小赤佬每次来让他把小澍送出国跟催债似的,有回穿着警服大衣来还吓跑了个仅有的客人。
曹斌眉毛一拧,眼睛一瞪,比修罗还多了几分凶势,确实是个当警察的料。程勇每次被盯着都能抖个两抖,但不成,儿子的事那可是原则性问题。
原则是用来打破的。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说的话。
程勇把所有的疼爱都留给了儿子,到头来还不是要亲手送出去。那天夜里他问小澍想不想出国,像是安慰儿子又像是说服自己地列了成堆出去的好处,最后在一双湿润的眼睛里消了声。
我听爸爸的。
孩子糯糯的声音回答着,程勇听着这有别于以前坚定拒绝的回答不知味。可能懵懂的思想也察觉到了什么,分外地乖巧。
他在和儿子隔了一堵薄墙的那头边订机票边掉眼泪,舍不得也要舍得,总不能耽误小澍的大好前程。
如今他蹲了监狱,隔三差五能收到几封小澍的信。那小崽子受了外国坏境的影响,时不时字里蹦出个洋文,也不考虑下他爹看不看得懂。所幸信底下配着个小纸条,写着对照的翻译,程勇看得出不是出自前妻的手,字的笔画强劲有力。看信的内容就知道儿子过得不错,心里头也还有着这个亲爸,他也就乐滋滋了。
这段时间弟妹进牢里看过一次,还带着个娃娃,不容易的生活和早年丧偶的艰辛压皱了年轻的容貌。他看了两眼就想起病房里的老吕。传话筒流淌着沉默的音节,娃娃在背上安静地睡,弟妹开了口。
我打算带着孩子再嫁。
程勇醒了醒鼻子,嗓音像是在泥潭里滚了一圈般厚重。
那挺好的,挺好的。
他犹豫地补充了一句。
没事就别来,对孩子不好,这地方晦气。
弟妹颔首,放下了话筒朝着他轻轻地鞠了个躬。
思慧带孩子来过一次,他同样用晦气的说法劝阻她再来的想法。老刘也来过一次,洋葱皮般薄的手捏着本圣经念叨了半天,连警卫都快成为虔诚的基督教徒了,他也能从老人恶作剧似的心态看得出人还很精神。
曹斌倒来了两次,一次是来告诉他减刑的事。说实话程勇听到时候懵了下,法律这玩意他始终没搞懂,听说是那些白血病友联合上书请求的结果。想起那些天天戴口罩的人,他心里不是滋味,突然感觉烟瘾犯了。偏偏对坐的人叼着根没点着的烟,探监所不给抽,墙上显眼的牌子写着呢。
他们把你当救世主了。
程勇捏着话筒,语气颇不在意。
啥救世主啊,我当不成,要当也是让那个什么来当,就那个拳头侠,哎不对,小澍信里说的是啥来着……
话筒那头的人笑出声。
蝙蝠侠。
对对对。不对,你咋知道的!那小纸条你写的?
被反将一军的曹斌愣了愣,点头应下。
是,小澍拜托的。那孩子有不少中文字不会写了。
他眼睛眨了眨,一脸正直的模样。程勇怀疑地看着,脸不红气不喘就心还跳,算了,那些信也没啥不能说的秘密。
想起那些字和弯弯曲曲的鸟语,算是看得出曹婉的那句文武双全了。
第二次来的时候带了瓶酒,程勇眯眼瞧了瞧度数还挺高,有职务便利就是好啊,啥玩意儿都能带进来。
他瞧着曹斌自顾自地开了瓶盖,用灌的方式往嘴里头倒。程勇边看边想着,这要是醉倒了,不会让我背黑锅,安上个袭警的罪名多蹲几年吧,越想越担忧。
警官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思路越跑越偏,灌了三四口才出声。
在警校准备出来那会儿,教官总爱跟优秀生拉三扯四像个阿婆一样操着心,我是其中之一。
哟,这还讲起故事了。
曹斌把酒往铁台上重重一搁,眼神阴郁地盯着。听众识相地闭上了嘴,心里嘀咕着当警察的都有些暴力倾向,面上妥协地示意他继续。
酒入肚过半的时候他才开了口。
说了什么记不清了,现在想起来有几句话存在那么点道理。
当警察的初心是什么,为人民服务。教官要求我们把它吃到肚子里记在心里。背过身后把我拉到一边,他说被派到哪都别跟上头对着干,绝对服从命令,遇到自己觉得不对的事先忍着,别管其它先卯足劲往上爬。
程勇听着心里一咯噔,他好像知道了些不大光鲜的东西,不会被灭口吧。对面的人察觉不到这点小心思,不如说他看起来像是神游在外。
当时没当回事儿,就随口顺着意思往下接他话,我说您的意思是到上层了就可以改变了吧。
酒瓶已经见了底,曹斌眼里多了几分虚浮。鼻子哼了声,像是在嘲笑。
教官还是老练,摇着头笑。他跟我说,错了,到那时候,那些看不对的事你就没那么真切地接触了,竟然碰不见也就下意识当不存在了。
程勇仔细回味了下,这老教官也的确看得清有能耐,不过这前小舅子专程跑来和他说上一趟有啥意思,他也不是开心理咨询所的。
这些作为一个小老百姓不好评价,他努嘴随便扯了个话题。
今天几号?
刚刚还在倒豆子的人哑了声,想说又不说,指着墙上的日历。
自己看。
程勇内心切了一声,得亏他视力五点零。看清了后他也禁了声,不知是红色数字在白花花的纸上晃到眼,还是那日期熟稔到让人心里发颤。
浩子的忌日。
曹斌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和打火机,刚想点着就被人敲了桌。程勇收回手朝旁边的禁烟标牌挤眼。他失笑地收回两件东西。
我还有事,先走了。
酒瓶被拖得咣当响,曹斌挥了挥手作别,倒也比来时少了几分郁气。
程勇看人要走了急忙出声。
哎,曹警官。拜托你件事,帮我买两束花送给老朋友。
也没等人家说行还是不行,他快速地背出一个地名和两串墓碑号,在曹斌停住脚步回身看的时候,熟练地露出有点讨好意味的笑。
成,正好顺路。
瞧着门关上,程勇松了口气。这么明显的心结看不出来他这几十岁都白过了。回到他自个儿的房间里,烦郁绕上心头。这小赤佬跟他述舒坦了,现在他又能找谁说去。
人啊,永远不会知道,哪一秒不见人影,就真的再也见不着了。老吕是,浩子也是。只留下一墓园名和两串数字,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。他这个被认作哥的,到头来都没能护住谁。
程勇用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眶,牢房安静得过分。这建造监狱的人狡猾得很,把人关在一声屁响都如同惊雷的小屋子里就容易想起往事,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窝囊废,愧疚感膨胀到快要爆炸,想来这就是为达到反省重新做人的目的吧。
浩子那事怪不了谁。怪不了曹斌,怪不了那个保安,怪不了大卡车司机,唯一能怪的就只有程勇他了。归根结底当初没拉着他进这个大水坑就好了,要是没扯他入伙,说不定人现在还好好的,回家团聚了。
哪有那么多当初啊,浩子的死成了两个人心里的坎。他过不去,曹斌也过不去。程勇能抱着它度过余生,毕竟他大半辈子都要过去了,但还算年轻的人不行。
想吸烟的感觉又爬了上来,他咂巴咂巴嘴。得,还得抽时间去开导开导小青年,免得误了前程。
梦这东西,说起来玄妙,它能揪出记忆深处藏着的细节。程勇醒来的上一秒还在那次五人齐聚的火锅,离出去的日子近了,最近总梦到这场景。想来老刘怕是最早看穿的那个,从斗殴进警局他问的那一句话起,心思细腻的思慧没察觉到,阅历无数的老人倒是知道了。所以当初离开的时候目光里是已有所料的伤感,老吕才留不住老若枯叶却坚定的手。
老天今天可能咋看程勇都不顺眼,午后分配的水果是橘子。浪费可耻,他拨着发皱的皮,脑子里不知道飘到哪去。也不知道之前托曹斌办的事有没有妥了,要知道一个电话紧急任务被叫走也不是没有可能。下次出去后带多几个橘子过去,不知道那边水果的供应跟不跟得上,那么爱请别人吃橘子的老吕到时还能分些给浩子。
说实话程勇对竟然能和前小舅子混在一起感到十分诧异,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两绝不是一路人。可能男人之间打过架喝过酒就已经算是熟络了,过去的事再提就没意思了。但程勇敢打赌他要是骚扰到曹婉,警官二话不说就能干起架。他记起那几次打架就觉得发麻,恨恨地想着会武打术了不起啊,知道往哪打最疼就专门打哪。
从入狱到出狱像是开着个拖拉机从过去走向未来,程勇出了大门后就被一派春意撞了满眼。树下有人倚着车对他露出阳光灿烂的笑,吓得他打算直接钻回身后的大铁门里,还好定了定神。今天的阳关比以前都暖人,摆手拒绝了递过来的烟,瞅了眼暂时忍住劝人戒了的话。
“今后有什么打算?违法的事就别再做了,正版药已经进医保了。”
程勇随意地应声,他真要做也不会蠢到在条子面前说出来,不过进医保是好事啊,他也打心底里高兴。之后的打算想了三年也没想好,回头看看之前的制衣厂能不能再搞起来。
他眯起眼在明媚的光线下昏昏欲睡,大概之后的一切都能像今天一样拥有新生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曹斌冷不丁地来了一句。
“小澍放假回国了,现在在家里等着。”
“靠,不早说!”
耷拉的眼皮瞬间撑起,程勇麻溜地爬起来打开遮阳板的车子摆弄头发。旁边的人握着方向盘忍笑。



END


*电影结局真的很美 有种春芽出土的感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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